冬有余香（一发完）
背景架空，所有梗皆是本人脑洞
不要上升蒸煮，OOC也是我的锅~
推荐BGM：张小九《余香》
【你纵身跃入酒杯，梦从此溺亡】
黄子韬是在自己的人生最低谷认识的杨文昊，在多年前某个寒风刺骨的凛冬
那会儿他刚解约回国，舆论的高压几乎将他压垮
黄子韬本能地给自己的心门上了锁，他想走，想要找一个无人相识的地方躲一躲
于是，22岁的黄子韬 ，在某个天未亮透的冬晨，忽然起意，想去西藏
平生第一次独自出远门，也第一次坐火车
绿皮车的轮子压得铁轨哐当哐当作响
狂风刮得两旁的枯枝乱舞
黄子韬将头倚在车窗上，望着车外急速倒退着的远山，感到莫名沮丧
“从前的日色变得慢，车马邮件都慢，一生只够爱一个人……”
旁座顿挫有力的一把声，将黄子韬的思绪忽地拉回到现实中，他怔怔地偏过头去看，这才注意到挨着自己坐了一路的也是个年轻人——略显嘻哈的街头打扮，指间、手腕全是纹身，酷得很
黄子韬注意到他在讲电话，可还是头一次听人这样讲电话，像在朗诵诗词一样
他忽然鬼使神差地跟着杨文昊抑扬顿挫的语调小声重复
“从前的日色变得慢，车马邮件都慢，一生只够爱一个人……”
“你也喜欢吗？”杨文昊默不作声地收起手机，偏过头来看着他
黄子韬怔了下，呆呆地望着他道“喜欢什么呀？”
杨文昊微微皱了皱眉，反问道“你说呢？”
说什么？
黄子韬略微有些尴尬，他其实都不知道眼前这个陌生人究竟问的啥，但他又觉得总归要说点儿什么才好，哪怕是自说自话
于是便转移话题道“这火车跟我想象的不太一样，那些公众号的推文描述应该都作了美化。”
杨文昊听完不动声色地一笑，“你也是被骗来追逐诗和远方？”
“我才不喜欢读诗，也从来不觉得飞机能到的地方算远方。”黄子韬撇了撇嘴，摇头道“我不过是过烦了原来的生活罢~”
“我也是~”杨文昊饶有兴致地看着他“这么巧？”
黄子韬眯了眯眼，偏过头不再说话
火车长时间的颠簸实在让人疲累，黄子韬在座位上随着车厢的节奏颠来倒去、闭着眼睡得昏沉
过道偶有奔走的脚步声，从声响大约可以判断出大人还是孩童
后半夜车厢里着实有些冷
黄子韬微微睁开眼，望着窗外漆黑的远山楞了半天神
等他终于意识到自己一直枕在旁边人的肩上都不知睡了好一阵后，立马跟弹簧一样下意识地弹开身
他正襟危坐着用余光偷瞄，有些难为情
“醒了？”还是那把好听的声音
黄子韬愣愣地点了点头，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其实你可以推开我……”
杨文昊却打断他道“没关系的。”
‘没关系的’这四个字让黄子韬没来由地有些感动——在这样陌生的车厢内，对一个初初相识的陌生人
他想说谢，开口却成了“你……一个人？”
杨文昊-摇头说“算上你的话，也不算是一个人。”他笑着伸出手，“做个朋友？”
黄子韬怔了下，木讷地伸出手去和他相握
“你认识我？”黄子韬问得有些犹豫
杨文昊若无其事地说“我在韩国听过你唱歌。”
黄子韬笑了笑，目光落到杨文昊戴着的项链上，他说“很高兴认识你，viho~”
他两在甘孜选了当地的旅行团，想随团一日游
原本的计划是去四姑娘山来着
结果他两却意外走散了
————
买好门票准备出发前，黄子韬忽然说他想吃点儿甜的，杨文昊便下车去给他买
谁知却遇上突如其来的一场地震
眼前的建筑在跟前不停晃动，店铺里的陈设歪七糟八散落得到处都是
黄子韬在慌乱中抱头蹲下，平生第一次感到离死亡那么近
平日里不是没有幻想过，假设人在大难临头或者面对离别死生，那一瞬间脑海里究竟会想到什么？
父母？爱人？亦或者那些还未完成的梦？
可真实发生时，黄子韬才明白，其实都不是
那一瞬间大脑明明就是一片空白的
反倒是在情绪稳定下来后的第一时间想到的人，大概才是生命中更为重要或者特别的人
————
比如此时此刻，震感消失，尘烟四起，喧闹的人群声里，黄子韬拼了命地想要找的却是不过才认识两天的陌生朋友
他拖着方才被石头砸伤的右脚，一瘸一拐地在乱哄哄的人群里寻找，他摸出手机不停拨打着那串电话号码，中断的通讯只传回来令人不安的嘟嘟声
黄子韬是真真切切地慌了神
他的朋友，他刚认识两天却让他一见如故的朋友，严格来说还算陌生却已经让他认定兄弟的特别的朋友，此时此刻却与他在这个地方走散了
一场意外的天灾，也许生死未卜
可要怎么办呢？
黄子韬心里无限的恐惧，他不停地扒拉开熙攘的人群，声嘶力竭地喊着杨文昊的大名
仍是无果
【任风云随波淡忘，暗红的月是唯一方向】
余震接踵而至
后山半腰往下滚落大大小小的石头，售票厅的平顶屋也开始摇晃个不停
大人孩子的尖叫声闹哄哄，黄子韬站在四处乱窜着的人群里，有些绝望地想，是否就要这样结束自己短暂的一生？
“跟我走……”依旧是那把熟悉又好听的声音
黄子韬还没来及做出反应，右手便被伸过来的一只大手给牢牢抓住——是杨文昊的手，他认出来了，因为他手上有好看的纹身
心海重新起了波浪，他想问他该去哪儿了，脚底钻心的疼痛却只允许他发出‘嘶’的一声
杨文昊下意识地回过头，这才注意到他肿得老高的右脚，于是二话不说便半蹲下身
“干，干什么？”黄子韬有些错愕
杨文昊微侧过脸，右手往左肩上拍了拍，笑着说“怕什么？我还能把你卖了不成？”
黄子韬笑了笑，两手往他双肩一搭，跳到杨文昊的背上，他将下巴搁在杨文昊的左肩窝，开玩笑地反问“你敢么？”
“敢啊！”杨文昊笑着说，“不过我舍不得。”
黄子韬怔了下，莫名红了脸
这样的玩笑话，在这样的时刻，听进耳里怎么都觉暧昧暗涌
如果这是末日尽头，如果再看不到明日的朝阳，玩笑是不是也不尽然全是玩笑？
黄子韬蹙着眉，有些犹豫地问“你，你是不是喜欢我？”
杨文昊勾嘴一笑，“你猜呢？”
黄子韬将脸埋在他后背，摇头道“不猜了。”
那天，杨文昊背着他走了好远好远，好久好久
久到声息寂灭，暮色悄降
凛冬的寒风有些刺骨，黄子韬下意识地将杨文昊圈紧
他问“昊昊，若是我们回不去了，你心中有没有牵挂的人呢？”
“父母啊~”杨文昊笑了笑“你傻不傻。”
哦，也对，自己放不下的也是父母
“那……除了父母呢”黄子韬又问
杨文昊怔了两秒，回“没了吧。”神情淡漠
黄子韬便一脸八卦地贴过去问“你难道就没有心上人？”
杨文昊轻笑了下，反问“你有心上人？”
黄子韬焉了焉，撇嘴说“我没有。”
他歪着脑袋看了看天，漆黑的夜空中挂着一轮半圆的月
他喃喃地说“我喜欢今晚这月亮。”
杨文昊顿住脚步，跟着他往上看，他说“那你便做那天上的月亮好不好？”
“我吗？”黄子韬有些高兴
杨文昊点了点头，“或者，海上的月亮。”
那时候的黄子韬还没能明白杨文昊这番看似无稽之谈的话语
多年后，他才懂，原来当时的杨文昊是在回答他上一个问题
不是问有没有心上人吗
有的啊
海上月是天上月，心尖上的人儿可不就是眼前的你？
【不去形容爱会多么长，你懂这种埋藏】
他两你一句我一句地逗趣，伴着那晚皎洁的月光
蜿蜒的山路拐了又拐，绕了又绕
终于遇上了前往救人的消防
黄子韬因为伤了脚，得随救护车回当地的卫生院
杨文昊说想跟着回去现场看看
于是他两就此分别，匆匆忙忙
去西藏这一趟，才走了不到一半儿，便因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戛然而止
后来的这些年
黑潮逐渐退去，黄子韬收获了越来越多人的喜爱
可他依旧是他，那个勇敢无畏、率性可爱的少年
那些不快乐的过往便像是被风抹去了一样，未曾在他生命中留下任何痕迹
他始终自省，保持初心
不过，音乐以外，他疯狂迷恋上了popping
没错，是杨文昊在国内外拿过无数大奖的popping
————
那天在火车上，黄子韬皱着眉要杨文昊做自我介绍，他说“我的身份你都知晓，可我对你却什么都不知道，不公平好不好？”
要公平吗？
那好
“我叫杨文昊，跳街舞的杨文昊。”
后来他在甘孜伤了脚，两人坐在蜿蜒的山路边，黄子韬心血来潮地缠着杨文昊要他跳
杨文昊便哄他说等回北京一定跳
————
杨文昊没有食言，回北京后两人再见面
他认认真真地在黄子韬跟前跳了popping
后来的日常便变成了每日收完工的小少年孜孜不倦地往杨文昊的舞蹈室跑
他在杨文昊那么多的学生跟前，扬言说要拜他为师
他说“昊昊，从今往后我就喊你杨老师好不好？”
但其实大多数时候，他都是赖在舞蹈室看杨文昊跳
他说“要是有一天你开舞蹈专场，别忘了给我一张票。”
杨文昊便笑他“你先把你演唱会的票给我留一张好不好？”
黄子韬有些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红着脸从衣服口袋里掏出一张门票来，递给他
杨文昊不动声色地接过来，右手指尖轻轻捻了捻皱起的一角
黄子韬忽然看着他，认真地说“等演唱会结束，一起再去次西藏吧？”
杨文昊眯着眼瞧了他半晌，他说“好。”
仍旧是在凛冬的天气出发
依然是一年前路过的甘孜
黄子韬说还是想再去当时险些让他俩丢了性命的四姑娘山看看
这次他两没再跟团，而是找了当地的居民自驾前往
带他两上山的是一个淳朴的藏族男人，扎玛
扎玛的车技在这十八拐的陡峭山路上娴熟得让人心安
黄子韬挨着杨文昊坐在后排，循着窗户往外看
漫山遍野都是贫瘠的黄色土壤，一点儿点缀的绿色都没有
枯木若然不能逢春，这连接天地的土黄看着愣是一点生气都无
这和黄子韬以往出国看到的碧海蓝天完全不一样，他忽然对大自然的造物力充满了无限好奇
车子在陡峭的山坡艰难爬行，左右的颠簸着实令人心惊
黄子韬下意识地伸手想要抓紧座椅，伸出去的右手却蓦地拽住了杨文昊及时横过来的大手
冰天雪地里切实传来的温感，让黄子韬心底蓦地一暖
他本能地想要往回缩，结果却被对方牢牢拽住，未能得逞
黄子韬心跳都漏了三拍，下意识地转头去看
杨文昊正若无其事地瞧着窗外
黄子韬也装作无事的样子，任由杨文昊将自己的手拽紧在手里
他别过脸去，浑身上下燥热无比
冬日正午的日光有些刺眼
黄子韬看着疾驰倒退的枯树，心间似有百花盛放
一路颠簸，车子总算顺利登顶
大片的雪花夹杂在冷风中洋洋洒洒
地面的草原被积雪染白，像是铺上了一层白绒地毯
黄子韬想从车里蹦下去，发现右手还被杨文昊握在手里，他有些难为情地垂着眼问“你，你什么时候才放开呢？”
杨文昊轻笑了下，逗他说“什么时候都不想放开呀。”
黄子韬瞬间红了脸，他下意识地看了看杨文昊，有太多的话想要讲
可还没来及开口便听到杨文昊说“山路太险，怕你没有安全感。”
黄子韬愣是花了足足十秒才反应过来
他还以为杨文昊‘牵’他是因为对自己有所好感，原来……
原来不过是怕危险
那又何必说‘不想放开’那样暧昧的话？
黄子韬莫名失落
虽然他也不懂自己在失落什么
他从杨文昊手里抽出手来，蹦下车去，一声不吭
终究是空欢喜一场么
少年人的愁云来得快，散得也快
黄子韬此刻站在白雪皑皑的雪原，望着一望无垠的冰雪天地，心情一下又好了起来
大片的雪花落在他头上、肩上，就连长长的眼睫毛也被染白
一双被冻得通红的双手放在嘴边，对着山下大声呼喊
“杨老师有心上人吗？”
喊完便转过脸来，看着杨文昊笑
杨文昊也笑了笑，伸手替他拂了拂脸上的雪，然后对着皑皑雪山喊“你猜呀~”
黄子韬显然对他的回答不满意，还想再问，扎玛却从远处慌慌张张地跑回来说“雪太大山路恐怕要被封啦！”
三人连忙蹦上车去
车才开了没两步，发动机却熄了火，无论扎玛如何努力想要重新启动，依旧无动于衷
他有些抱歉地转头看向后排
“快打拖车电话啊！”这是黄子韬的第一反应
可他却忘了这是荒山，人烟了无，信号也断断续续，不太好
扎玛说他徒步下山去找救援，说完便迅速消失在茫茫雪野
黄子韬有些沮丧，上次去西藏，在甘孜遇上地震，这次又在同样的地方赶上大雪封山
他颓然地仰躺在后座，双眼望着窗外大雪发呆
“想什么呢？”杨文昊将自己的围巾解下来替黄子韬系好
黄子韬垂着眼没吭声
杨文昊便故作低沉地说“是不是觉得，每次和我一块儿都总是不太顺？”
“没有！不是！”黄子韬一下便从座位上弹起来，皱着双眉认认真真否认
说完声音又低了下去，他说“我只是觉得，好像每次都总是我拖累你。”
“为什么不换个角度想一下，或许这一切都是天意？”杨文昊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道
“天，天意？”黄子韬有些没太懂
“比如，你我相识这一场。”杨文昊笑了笑
扎玛这一走，还不知及时能返回，天寒地冻在这皑皑雪山，任谁也撑不下去
两人便徒步顺着来时的山路慢慢往山脚处挪
积雪太厚，一脚踩下去便是半尺深
杨文昊走在前面，将黄子韬的手紧紧抓着，带着他一步一步往山下走
身后留下深深浅浅的一大串脚印
山路崎岖，积了雪便更是寸步难行
眼见着天色愈晚，荒山野岭、了无人烟
黄子韬有些害怕，抓着杨文昊的手冒出细密的一层汗
他轻声唤了声“杨老师。”
杨文昊便停下脚步，将左手从他身后绕过揽住他的腰，他说“别怕，有我在呢。”
只这一句话，便让黄子韬悬了一路的心霎时安定下来
有他在，自然是不怕
远处传来声响，是扎玛
两人总算被平安送到山脚
天色已晚，大雪封山，方圆百里着实也没什么星级酒店
好心的扎玛收留了他两
和这里许许多多的藏族人家一样，扎玛家里不算富裕，留给他两的房间还是临时给腾挪出来的小小平房
冷风刮得门窗呼呼作响，大雪似米白色的花瓣洋洋洒洒
背包里剩下为数不多的几包薯片，因为气压问题噼里啪啦炸开
杨文昊将薯片拎出来摆在桌上
扎玛的妻子烤了羊排，熬了酥油茶
饿得前胸贴后背的黄子韬吃得有些狼吞虎咽，杨文昊默默将自己碗里的也夹给他
黄子韬用筷子夹起来啃了两口又给还回去，他说“你倒是也吃啊。”
热情的扎玛将自酿的青稞酒拎上来，给他两斟满
黄子韬兴奋地喝下一碗又一碗
下山走这一路，两人都有些疲惫不堪，唯有美食能将这疲劳驱赶
酒足饭饱后回到房间
屋子并不大，小窗户旁摆着一张小床，这也意味着他两今晚得挤在这张小床上
都是爷们，同床共枕似乎也没什么事儿，可又往往因为都是男人，共眠的话怎么想又都还是有些难为情
黄子韬缩进被窝，将被子一直扯到脸上，只露出两只眼睛来
他见杨文昊一直杵在门口，便皱着双眉轻声嘟哝“你不敢吗？”
“不敢什么？”杨文昊眯着眼睛看着他
黄子韬便借着七分醉意笑着道“不，不敢和我睡一张床。”
杨文昊勾着嘴角微微一笑，走近床前开始脱外套
黄子韬莫名红了脸
有什么不敢？
杨文昊似看出他的心思，便逗他说“不就是和你睡觉。”
他也迅速钻进被窝，伸手将黄子韬给圈过来
黄子韬本能地想要挣脱，却听到杨文昊说“别动，听话。”
这四个字像是有魔力一般，仿佛对黄子韬施了魔法
他便真的安静下来，任由杨文昊将他抱着
他听到杨文昊忽然问他“你觉得师生恋怎么样？”
黄子韬怔了怔，以为是杨文昊爱上了他哪个学生，一颗心直直往下坠
他将脸贴在杨文昊温热的胸膛，强颜欢笑说“你喜欢就好。”
第二天清晨的阳光照射在黄子韬脸上，他睁开双眼，费了好半天力气才反应过来
他微侧过头看着还圈着自己、沉睡着的人，心下一暖，忽然有些异想天开地觉得，要是每天都能在这人的怀抱中醒来，该多好
那一次的西藏行依旧没能如愿完成，两人半途而返
回去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黄子韬都对在甘孜扎玛家借住的那一晚难以忘怀
后来，在某个酒醉的深夜，黄子韬给杨文昊打电话，他问
“杨老师若是都能接受师生恋的话，不如也考虑一下我这个学生好不好？”
电话那头是长久的沉默
半晌才传来一句“别闹。”
可他哪里是在闹？明明认真得不得了
电话被杨文昊挂断，再拨打过去便是无止境的
‘您拨打的用户在忙’
【思念需要时间慢慢调养】
其实是时机不太对
黄子韬向杨文昊表白心意的时机不太对
那时正是杨文昊的人生低潮
被身边相识多年的生意伙伴两面三刀，无端被牵连进经济纠纷，被贴上莫须有的罪名
账面上的负债明摆着是要搞他这法定代表人
他不想因此连累事业正如日中天的大明星黄子韬
王子奇说的对，本就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又如何会有未来呢？
更何况，他也不想因为自己而让黄子韬再一次经历四面楚歌不是吗
如若真爱一个人的话，好像也并不是就执意要去得到
远远看着他过得不错，就好
那段时日，黄子韬一直在等
等了好久好久，也没能如愿等来他想要的回复
反倒是在那个初雪的隆冬，他等来了杨文昊的辞行
杨文昊甚至连一句正式的再见也没和他说，正式的别也没和他道，便就此离开了北京
黄子韬心灰意冷地想，大概自己在他心里的分量也就那样
不然为何连‘后会有期’这样的客气话都不肯亲口讲
后来的许多年，黄子韬都没有再见到过他
杨文昊就像是忽然人间蒸发了一样
这许多年，黄子韬忙忙碌碌，日子充实有余
可只有他自己清楚在杨文昊了无音讯的这些年，自己其实过得真不怎么样
二十八岁那年的寒冬，他再一次想要去西藏
这地方梦里去了无数趟，醒来才惊觉不过黄粱
好像每一次都是半途而返，好像每一次都总会遇到这样那样的状况
可这每一次，总归都有他的杨老师在旁
这一次呢？杨文昊又在哪里？
黄子韬坐在旅舍的露天院子里发呆，他点了一只烟，捏在两指间看
雪依旧是甘孜的雪，就连这屋外的冷天气仿佛也还跟那晚一样
他没来由地想起和杨文昊相识以来的许多过往
————
他们没有在一起过，甚至杨文昊连他的表白都没有接受
可黄子韬还是忘不了，关于杨文昊的所有
回忆如车轮将他的灵魂反复碾压，杨文昊三个字在他心间仿佛成了不可言说的符号，使他怎么都无法在谈笑中遗忘
铭心的思念要如何才能得到释放？
————
六年后再走西藏，心底许是隐约期盼着能在某个角落遇见那个谁吧
杨文昊不是说他两的相遇是命定的缘分吗
若然他没有说谎，他两就一定还能再重逢才对，不是吗
就算不是今次，也会是下次，下下次，以后无数次中的某一次
总会有重逢那一天的
西藏，他还可以来无数趟，他坚信总会有碰到杨文昊的那一趟
黄子韬心底那股倔强劲儿又悄然兴起
他望着窗外皑皑白雪，想起这沿路的风景曾经都有杨文昊陪着他看
可如今，杨文昊又在哪里
青藏线的沿途，有不少同行的旅人
汽车有些颠簸，黄子韬倚着车窗发了半天呆
沿路看见不少前往拉萨朝拜的人，一步一匍匐
不乏一家老小，用一个小平车托运着全部家当
寒冬的天气将他们手部、脸部皮肤冻得皲裂，可每一次的叩首都带着百分百的诚意
黄子韬知道他们心中装着对佛祖的神往
但其实，某种程度上自己不也和他们一样？
带着对某种东西的万般执念，和他们去同一个地方
区别不过是于爱的路上前行匍匐而已吧
去布达拉宫之前，导游先将一车人拉到了孤山荒凉的寺庙
与那些被商业化了的各种寺院相比，残墙断壁要更显荒凉
没有过多的香火，远远看去，人气了无
褪了色的朱强拱门上刻着字迹淡漠的两个字——余香
长长的阶梯横亘在眼前，导游正唾沫横飞地诉说着这寺院的过往
黄子韬埋着头，盯着脚下的台阶，一步一步地数
走到最顶，整好是108阶
导游笑眯眯地回过头和他们说，这108步垮过，也便了却了你们在这尘世间的108种烦恼
是吗？黄子韬呆了呆
可为什么他还是挂记着杨文昊？
【拥抱太阳的月亮】
从布达拉宫回来，返途路上再次遇上暴风雪
见惯了恶劣天气的导游镇定自若地安抚着大家
她让司机调头将一车人拉到了附近的村落
村落里都是些淳朴的当地住户，平日里闲散地接待三两旅客
因为未曾商业化，烟火气还很浓
没有城里人那么多姿多彩的娱乐选择，篝火晚会便成了这里男女老少的热衷
黄子韬坐在人堆里，冷眼望着喧闹欢笑着的人群，有些格格不入
旁侧坐着位文艺书生，借着火光在大雪中抱着本书
黄子韬没来由地想起杨文昊——杨文昊也喜欢看书
杨文昊还总是喜欢督促自己看书
那时候的黄子韬总嫌弃他文化人文绉绉
没成想，在他离开后的这许多年，黄子韬也看了许许多多他爱看的书
然后黄子韬才明白，原来杨文昊也是喜欢自己的
————
所以才会在六年前，在甘孜遇上地震的风雪夜
对自己说那天上月海上月的
其实无非是想借着月亮来喻指自己便是他的心上人
可惜那时候的自己没能及时懂
————
篝火散尽，喧哗寂灭，村庄又悄然恢复了宁静
热情好客的村庄主人招呼着大伙儿回屋烤火，于是旅行团的同伴们三两成群地结伴而行
黄子韬颓然地往回走，他有些困了
回屋倒头就睡，连日的疲累总算半治好了自己长时间的失眠症
这么久以来，黄子韬第一次睡得这般安稳
他做了一个梦，在梦里，他总算见到他的杨老师了
————
杨文昊不在身边的这些年，黄子韬总盼望着能在梦中和他重逢
可事与愿违，他竟是连梦都不曾梦见过
思念若真是入了骨，就连虚无的梦境，潜意识都知道是假的
所以周公也不肯让自己圆梦？
————
但今晚，他却切切实实地梦见了杨文昊
他梦见杨文昊问他说“你愿不愿意呢？”
愿意什么？又不愿意什么？实际上黄子韬完全没听清前因后果，他就光只听真切这一句了
于是他忙不迭地点着头说“我愿意的。”
“你愿意什么？？”陌生又熟悉的那把嗓音将他从梦中拉回现实
黄子韬猛地惊醒，睁眼看见自己日思夜想的那个人此刻就坐在床头，温柔地望着他问愿意什么
一定是在做梦吧？梦中梦那种？！
黄子韬重新闭紧双眼，再次睁开，依旧是那个人
这梦为何还没有醒呢？
“我愿意的！”黄子韬下意识地坐起身，有些错愕地看着杨文昊说“我知道这是梦，但你能不能答应我，要常来我的梦中？”
说话间，两滴滚烫的热泪在脸颊划过
杨文昊伸手轻轻替他擦拭掉，柔声问“这些年你还好么？”
黄子韬的泪便似牵了线的珍珠，大颗大颗地落，他一再地摇头，“不好，一点都不好。”
他问“杨文昊你有没有想起过我？”
杨文昊轻点着头，右手替他捻了捻微皱的眉
“这么久没见，一见到就哭成泪人，所以我们是不是还是不要见的好？”他故意逗他
黄子韬便扑过来用力将他抱紧，生怕一不留神他就又不见了
他说“多希望这个梦永远都不要醒啊，杨老师。”
杨文昊忍不住笑，伸手捏了捏黄子韬的腰，疼得他‘嘶’地一声，双眉都皱作一团
真实的痛感将他浑身神经点醒
所以……这竟然不是梦？
他瞪大眼看着杨文昊问“你，你怎么会在我房间呢？”
“这是我房间啊~”杨文昊指了指床头的行李
啊，原来是自己走错了吗？
这种村落的居家住所，本就没有森严的门禁，甚至都不曾挂锁，走错房门不算稀奇
可，可……
“你怎么也来拉萨了？”黄子韬还是不敢相信
杨文昊想了想，说“大概是咱俩命定的缘分还未尽咯。”
黄子韬足足怔愣了有十秒，这才确定眼前坐着的的的确确是杨文昊本人
当幻想过无数次的重逢场景真的成为现实场景，内心除了震惊就只剩下狂喜
他重新扑过去抱住他，“你能不能不要一声不吭就走~”
说了又觉得不对，改口道“我是说，你能不能不要再离开了。”
杨文昊轻轻拍着他的背，说着“好。”
“这些年你过得如何？”黄子韬喃喃发问
杨文昊看着他，沉声道“除了想你，其他都还挺好的。”
除了想我？
“想我不好么？”黄子韬一如既往地get错
“不好，”杨文昊点了一支烟，重重叹了口气“因为……实在是太折磨人了。”
“你也无时无刻在折磨着我。”黄子韬轻声道
他将床头搁着那本书拿过来翻了翻，是海子的诗
黄子韬喃喃自语“你还是那么喜欢看书……”
杨文昊笑了笑，不置可否，只说“快睡吧。”
黄子韬却执意拉着杨文昊一起睡，他怕明早一醒，杨文昊就又不见了
他抱着杨文昊，迷迷糊糊地一整宿都没睡好
总是时不时地从梦中惊醒过来，非得切切实实地感受到杨文昊的体温才能安下心继续睡觉
第二天一早
他便带着杨文昊去了前一日导游带他们去的寺庙
独自一人走过的108阶，此刻他和杨文昊十指相扣，又走了一遭
每走一阶，黄子韬就会一字一句地喊一遍‘杨文昊’
杨文昊也十分配合地回应他一句‘黄子韬’
就在走完第108阶的时候，黄子韬蓦地站定，转身看着他
他认认真真地念出一首诗，一首海子的诗
你来人间一趟
你要看看太阳
和你的心上人
一起走在街上
杨文昊怔了下，轻笑了起来“我们桃桃如今也这样有文化。”
“还有一句呢，”黄子韬有些骄傲地扬了扬下巴，凑过去在他耳边说
“杨老师，你就是我的太阳。”
杨文昊将他俩紧扣着双手举在半空中晃了晃，他说
“你是月亮，我是太阳，那我们岂不是总也见不到？”
黄子韬歪着脑袋想了半晌，然后亮着双眸道
“拥抱太阳的月亮可好？”
杨文昊便笑着问“那，我的小月亮觉得师生恋怎么样？”
黄子韬呆了呆，认真地看着他反问
“小月亮回答之前，想先知道杨老师觉得我这学生怎么样？”
杨文昊笑了起来
他说“我的心上人，自然是极好。”
----------------------------全文完-------------------------